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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成瘾又称手机依赖, 是指由于某种动机过度地滥用手机而导致手机使用者的心理和社会功能受损的痴迷状态[1].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2020年4月发布的第4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中指出, 截止2020年3月, 我国网民使用手机上网规模达8.9亿, 占网民比例99.3%, 10~29岁阶段青少年占网民40.8%, 大学生则是其中的主力军.大量研究表明, 手机高度个性化和功能多样性的特点使得使用者更容易产生成瘾问题, 手机成瘾会对个体的生理、心理、行为等产生负面影响, 如导致大脑结构改变[2-3]、认知功能受损[4-6]、学业表现降低[7-8]等, 因此, 大学生手机成瘾问题引起了研究者广泛关注.
目前, 大多数学者从个体特征、家庭环境[9]、互联网特点等方面对大学生手机成瘾的原因及其作用机制进行了探究, 得到了丰富研究成果, 其中发现心理需求是影响青少年手机使用乃至手机成瘾的重要因素之一.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认为需要是个体行为最主要的内驱力, 内在的心理需求决定了个体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去满足, 可分为"缺失性需求"(较低层次的心理需求)和"满足性需求"(高层次的心理需求), 二者被认为是网络行为心理需求的两个维度[10].如有研究发现, 生活压力和负面情绪促使个体利用手机来缓解负面情绪, 补偿心理不适和未被满足的心理需求[11].大学生心理需求可显著正向预测网络社交[12], 大学生更易通过网络满足其权力、认同、迎接挑战、人际交往、逃避现实、自主、认知和成就等8种心理需求[13].病理性网络使用补偿满足理论进一步指出心理需求和网络成瘾间涉及心理需求满足的问题, 心理需求现实满足低、网络满足高的个体更容易网络成瘾[14].随着手机功能不断增强, 其即时通信、搜索引擎、网络新闻、社交应用、网络商务、网络交易、网络教育、网络娱乐等功能已渗入个体日常生活中, 且手机便携性、多功能性、交流不受时空限制等特点使个体更容易通过使用手机来满足心理需求.因此本研究拟运用网络使用补偿满足理论来解释手机依赖者的心理过程, 假设心理需要可能正向预测手机使用, 也可能正向预测大学生手机成瘾.
手机使用与手机依赖正相关.手机使用评价一直是手机行为研究的难点之一, 已有研究对手机使用行为测量标准不一, 如沈勇[15]将手机使用行为分为网络应用行为、休闲娱乐行为、工具扩展行为、通讯联系行为和个人管理行为等5个类型进行测量; 有研究将每周使用手机时间[16]、接打电话、收发短信的数量[17]作为手机的使用评价标准.手机依赖程度与最常用使用的功能有关[18], 根据手机使用功能, 手机成瘾可以划分为手机人际关系成瘾、手机休闲娱乐成瘾和手机信息收集成瘾[19].研究还发现手机使用能够在情绪、人格等变量与手机依赖的关系之间起中介作用[1], 手机使用与手机成瘾存在相关性[20].因此, 本研究将手机使用作为手机依赖的预测变量, 且探索最能预测手机依赖的手机使用行为类别, 在此基础上, 探讨手机成瘾与心理需求、手机使用的关系.为研究不同类型手机使用行为对手机依赖的影响, 本研究将手机使用行为类型作为手机使用的测量方法.
综上所述, 本研究假设: (1)心理需求正向影响手机成瘾; (2)心理需求通过手机使用正向影响手机成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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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用分层整群抽样法在重庆市4所大学中抽取大一到大三学生, 发放问卷800份, 回收751份, 有效问卷729份, 有效率97.07%.其中男生440人(60.4%), 女生289人(39.6%), 平均年龄(20.27±1.2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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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用沈勇[15]编制的手机用户需求调查问卷共16个项目, 分社交需求、个性需求、信息需求、自我管理需求和安全需求5个维度, 采用5级评分, 从"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为1~5级评分, 问卷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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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照沈勇编制的手机使用行为调查问卷, 设计自编大学生手机使用行为问卷.依据《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中"中国网民对各类网络应用的使用率"的内容和前期对大学生手机使用的访谈结果, 初步设置20个项目, 每个项目均使用"您使用某项功能的情况?", 问卷采用5级评分, 从"从不"到"经常", 评分越高, 表示越经常使用手机的这项功能.经项目分析和探索性因素分析后, 删除3题.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公共因素, 以特征值大于1为标准, 采用Promax斜交旋转, 最后获得5个维度、17个项目: 工具使用行为(网络购物、支付商品、导航、拍照摄影, 4个项目)、人际联系行为(打电话、微信、微博、短信, 4个项目)、网络应用行为(QQ、查询信息、听音乐, 3个项目)、个人管理行为(运动减肥健康类事件记录、辅导学习、管理生活, 3个项目)、休闲娱乐行为(游戏、看电视电影、阅读图书, 3个项目).本次大学生手机使用行为调查问卷总α系数为0.84, 5个维度的α系数分别为0.78, 0.62, 0.58, 0.65, 0.50.详细结果见表 1.
在验证性因素分析中, 采用极大似然法对该模型的拟合度进行检验, 模型的各拟合指数分别为: GFI值0.93, IFI值0.96, CFI值0.96, RMSEA值0.056, NFI值0.93, NNFI值0.95, AGFI值0.90, 说明假设模型具有较好的构想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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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用熊婕等[21]编制的大学生手机成瘾倾向量表(MPATS), 该量表共16个项目, 分戒断症状、突显行为、社交抚慰和心境改变4个维度.5级评分, 从"非常不符合"到"完全符合"为1~5级评分, 评分越高, 手机依赖倾向越明显, 该量表参考Toung的网络成瘾筛选标准, 将得分>60分的被试界定为手机成瘾者[22].问卷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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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施测由心理学专业教师担任主试, 施测在大学课堂上集体进行, 时间20 min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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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本研究数据全部经由问卷收集, 故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根据周浩和龙立荣推荐的方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验证性因素分析, 设定公因子数为1, 结果发现拟合指数(χ2/df=6.8, RMSEA值0.089, NFI值0.433, GFI值0.486, CFI值0.471)不理想, 表明本研究数据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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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用SPSS21.0软件进行数据录入、缺失值和异常值的检验, 进行项目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独立样本t检验、相关分析、逐步回归分析.采用Lisrel8.8软件对自编问卷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
1.1. 研究对象
1.2. 研究工具
1.2.1. 手机心理需求调查问卷
1.2.2. 自编大学生手机使用行为问卷
1.2.3. 大学生手机成瘾倾向量表(MPATS)
1.3. 研究程序
1.4.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1.5. 数据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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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手机成瘾倾向问卷平均得分为(39.68±11.61).依据问卷筛选标准, 此次调查中手机成瘾者为36人, 占总人数4.9%, 其中女生成瘾率6.9%, 男生成瘾率3.6%, 女生手机成瘾倾向显著高于男生(t=2.39, p < 0.05), 在戒断症状、突显行为两个维度, 女生得分也显著高于男生(t=3.03, p<0.001;t=2.25, p < 0.05), 在社交抚慰和心境改变两个维度上性别差异不显著; 大一至大三的成瘾率分别为5.4%, 4.9%, 3.7%, 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年级主效应不显著.MPATS的16个症状中, 得分前5位的依次是: 一段时间没有带手机我会马上查阅是否有短信/未接来电(3.56±1.12);很长时间没用手机觉得难受(2.77±1.1);课堂上因电话或短信而不能专心听讲(2.58±1.1);没有手机感到孤独(2.56±1.1);等人时总是频繁打手机问对方身在何处, 如果不打就焦急难耐(2.5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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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筛选结果, 将被调查的大学生分成是、否手机成瘾两组, 然后进行t检验.结果显示, 手机成瘾组的大学生在心理需求及其5个维度、手机使用总分及其5个维度的得分均显著高于非手机依赖组, 见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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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各变量之间的相关见表 3.手机的五类心理需求与手机成瘾显著正相关, 即心理需求多的个体更容易出现手机成瘾, 其中使用手机的个性需求与手机成瘾正相关程度最高; 手机的五类心理需求与手机使用显著正相关, 即心理需求越大的个体其手机使用越多, 其中使用手机的自我管理需求与工具使用行为正相关程度最高; 手机的五类使用行为与手机成瘾显著正相关, 即使用行为越多的个体越容易出现手机成瘾, 其中工具使用行为与手机成瘾正相关程度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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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进一步验证心理需求、手机使用与手机成瘾的关系, 以及各变量对手机成瘾预测作用的大小, 本研究采用逐步回归分析法对数据进行分析.由表 4可知, 模型中个性需求、社交需求、工具使用行为和人际联系行为均显著正向影响手机依赖(p <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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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检验手机心理需求和手机成瘾之间的关系是否以手机使用为中介, 使用温忠麟等[23]提出的程序检验中介效应, 估计间接效应值及相应的标准误差和t值, 通过三步分析分别求得总效应c、间接效应ab和直接效应c', 并进行中介效应检验, 见表 5.
由表 5可见, 以上每一步回归系数都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01), 由此可知手机使用在心理需求和手机成瘾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其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百分比为0.6×0.35/0.44=47.7%.
2.1. 手机成瘾得分状况
2.2. 是、否手机成瘾组心理需求与手机使用比较
2.3. 手机成瘾、手机心理需求与手机使用相关分析
2.4. 心理需求、手机使用和手机成瘾回归分析
2.5. 手机使用在心理需求与手机成瘾之间的中介效应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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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结果表明, 729名大学生中手机成瘾检出率为4.9%, 明显低于已有研究的检出率23.43%~33.5%[24-25], 可能是本研究侧重于筛查手机成瘾较为严重的个体, 未包括轻度成瘾者, 还可能是由于采用不同的测量工具以及不同的调查地域差异所致.在性别方面, 已有研究对手机成瘾是否存在性别差异结论不一致, 本研究结果发现女生手机成瘾显著高于男生, 这与部分已有研究结论一致[26].具体维度上, 女生的戒断症状和突显行为显著高于男生, 戒断症状指没有参与手机活动时生理或心理上的负面反应, 表明女生在没有使用手机时生理或心理的负面反应比男生更大.突显行为指手机的使用占据了思维和行为活动的中心, 表明女生在使用手机时比男生更投入、更专注, 与张岩等[28]研究结果一致.不同年级学生的手机依赖差异不显著, 这和刘红等[27]对贵州大学生和张岩等[28]对江苏大学生的研究结论相符, 说明年级与手机依赖无密切关系.
在对比分析中, 手机成瘾大学生在心理需求及其5个维度、手机使用及其5个维度的得分均显著高于非手机依赖组, 这提示手机成瘾个体在心理需求上可能会呈现出更多的社交需求、个性需求、自我管理需求、信息需求和安全需求, 然后通过使用手机的多功能特点满足其相应需要, 因此会伴随更多的手机工具使用行为、人际联系行为、网络应用行为、个人管理行为和休闲娱乐行为等, 这与已有研究结果相似.Wan和Chiou[29]研究发现网络成瘾者与非成瘾者在玩网络游戏的"休闲娱乐"、"情绪应对"、"寻求刺激和挑战"、"逃避现实"等心理需求程度上存在差异; 才源源等[10]也发现青少年过度游戏者对不同类型心理需求程度要显著高于一般游戏爱好者.在相关分析中, 也显示心理需求和手机使用与手机成瘾显著正相关, 这与邓林园等[14]发现网络成瘾大学生心理需求网络满足程度更高的结论相似.其中个性需求与手机成瘾正相关程度最高, 个性需求指大学生通过手机来体现自我个性和休闲娱乐的需求, 说明越需要通过手机来满足自我个性和休闲娱乐需求的大学生手机成瘾可能性越高.工具使用行为与手机成瘾正相关程度最高, 工具使用行为指大学生利用手机支付、照相、导航等各种工具方便其生活的行为, 说明工具使用行为越多的个体手机成瘾可能性越高.相关分析还表明, 心理需求与手机使用各维度正相关.其中, 自我管理需求与手机工具使用行为正相关程度最高, 这说明自我管理需求高的大学生其手机工具使用行为可能越多.另外, 从回归分析中可知, 个性需求、社交需求、工具使用行为和人际联系行为能有效预测手机成瘾, 表明它们是影响大学生手机成瘾的重要变量, 说明在现实生活中, 自我个性体现、休闲娱乐和社交需求没有得到充分满足的大学生手机成瘾的可能性更大, 何杰等[30]的研究也发现大学生最常使用的手机功能是社交网站.
本研究通过中介效应检验程序, 检验手机使用在心理需求和手机成瘾间的作用.结果显示, 心理需求通过手机使用正向影响手机成瘾, 心理需求解释了手机成瘾47.7%的变异, 假设(2)成立.这表明: 一方面心理需求对手机成瘾有直接正向效应, 即心理需求越多的学生, 手机成瘾程度往往会更高.另一方面, 心理需求通过手机使用对手机成瘾有间接正向效应, 即心理需求越多的学生, 其手机使用越多, 而手机使用越频繁则更容易产生手机成瘾.包乌力吉仓等[31]的研究也发现高在线心理需求满足组大学生更易产生手机移动网络过度使用行为, 本研究结果再次检验了病理性网络使用补偿满足理论, 该理论认为大学生的心理需求可通过现实满足和网络满足两种途径实现, 当大学生的心理需求在现实中难以得到充分满足时, 就会选择其他途径, 网络是主要途径之一, 当网络能很好地满足大学生未得到满足的现实心理需求时, 大学生就会更多地使用网络[14].手机作为使用最普遍的网络使用终端, 因此大学生也更容易通过手机满足现实中未被充分满足的心理需求, 由此产生更多的手机使用, 当心理需求越多时, 手机使用也越多, 大学生就越容易手机成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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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结果表明心理需求影响手机成瘾的路径有两条: 一是直接预测大学生的手机成瘾, 二是通过手机使用间接预测手机成瘾, 心理需求是影响手机成瘾的重要因素.这启示我们, 对大学生手机成瘾的干预可以从调整满足心理需求的途径入手, 一方面帮助大学生正视个人心理需求, 尤其关注大学生自我个性体现、休闲娱乐和人际交往方面的心理需求, 引导大学生采用积极应对的方式在现实生活解决问题, 满足个人心理需求.另一方面降低大学生对手机使用的心理需求程度, 提高自我调控能力, 平衡手机使用的好处和弊端, 培养大学生健康使用手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