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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美国基础教育素有强调自由、发展学生个性、激发创造性的传统,但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美国基础教育的天平越来越往学生学业成绩即发展学生的认知能力一端倾斜。1983年,美国国家高质量教育委员会(The U.S. National Commission on Excellence in Education)发布《国家处于危险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A Nation at Risk: The Imperative for Educational Reform),提出“美国教育正在被日益严重的平庸成绩所侵蚀,必须进行一场全面而深刻的教育改革”;1989年,美国数学教师协会(National Council of Teachers of Mathematics)率先编制出版《学校数学课程与评价标准》(Curriculum and Evaluation Standards for School Mathematics),由此开创制定供各州自愿采用的全国课程标准的先河;1991年与1994年,老布什政府与克林顿政府分别颁布《美国2000年:教育战略》(American 2000: An Education Strategy)和《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Goals 2000: Educate America Act),进一步吹响美国统一国家教育标准的号角,由此不断强化基础教育阶段的学业考核,实施严格的学业标准和毕业要求,同时加强对学校、学区乃至州的问责[1]。这种问责和学业考核标准化的趋势在2002年《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No Child Left Behind)和2010年《共同核心州立标准》(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出台之后被进一步强化,美国基础教育“唯分数”取向越发明显。这种过度强调学业标准与问责的倾向在给中小学生、教师、管理者带来巨大压力的同时,也严重背离了教育制度助力孩子自由发展的本质[2]。为扭转以上趋势,2015年,奥巴马总统签署《每个学生都成功法》(Every Student Succeeds Act),提出“地方教育权回归”“重构评价体系”“改革考试制度”等重要举措,试图纠正《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中的种种偏差,重新提出培育充满创造力和个性的、完整的人[3]。在此背景下,2019年1月15日,阿斯彭研究所(The Aspen Institution)成立的“国家社会、情感和学业发展委员会”(National Commission on Social, Emotional, and Academic Development,简称NCSEAD)正式发布集200余名科学家、青年和学生家长、教育工作者及政策制定者的智慧而形成的报告——《从处于危险中的国家到充满希望的国家》(From a Nation at Risk to a Nation at Hope,以下简称《充满希望的国家》)。该报告通过会议讨论、网络研讨、深入教育一线开展案例研究等多种方式广泛听取意见,最终提出美国基础教育应重新确立培育“整全人”(the whole child)的目标。报告自发布起不断收到各界的正面评价与回应,美国两党都表示支持该报告中的建议,并就州和地方的相关决策提出建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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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育“整全人”是古往今来的教育追求。古希腊雅典教育通过体育、智育、审美教育、军事教育培养身心和谐发展的人;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教育家维多利诺、拉伯雷、蒙田、伊拉斯谟等,提出培养身心与个性全面发展的人[4]8;18世纪末19世纪初,洪堡提出培养“完人”,即有个性、有理智、有教养的人[5];19世纪,英国教育家纽曼亦提出大学要培养充满智慧,具有勇敢、正直和宽容等社会优良品质的“完人”;永恒主义者提出培养理性、道德和精神力量充分发展的人[6];雅斯贝尔斯提出培养具备整全知识、基本科学态度、责任意识、人性和谐的“整全人”[7];日本教育家小原国芳提出培养各种能力及人格和谐发展的“完美的人”[5];20世纪60年代后,全人教育思潮代表人物隆·米勒和约翰·米勒认为应培育包括身体、情感、智力、社会性、审美、精神等六个方面和谐发展的“整全儿童”[4]39。
美国《充满希望的国家》这一报告重提培育“整全人”,显然与以上教育思潮一脉相承。正如报告完成者——“国家社会、情感和学业发展委员会”——的名称所显示,当前美国基础教育发展的当务之急应纠正“唯分数”取向,关注学生社会性、情感与认知能力的和谐发展。报告在深入调研的基础上指出:社会各界一致认为,当把孩子作为“人”来对待时,他们学得最好,因为他们同时有社会、情感和学业发展的需求[8]5。因此,社会、情感和认知能力的持续和谐发展是当前美国基础教育阶段培育“整全人”的核心。其中,对于“社会和人际交往能力”的强调,旨在让学生关心社会问题、剖析社会局势,能进行良好的人际沟通,能够协商并解决冲突,在与成年人和同龄人的交往中善于表达和推荐自我,善于团队协作;“情感能力”重在帮助学生认识和管理自我情绪,理解他人的情绪和观点,积极应对挫折和压力,尊重他人和同情弱者;“认知能力”聚焦学生集中注意力以及坚持不懈的毅力和提高解决问题的能力[8]15。由此可见,当前美国基础教育重提培育“整全人”是从促进儿童的社会、情感和学业协调发展的角度出发的,这亦是当前美国基础教育培育“整全人”内涵的时代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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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希望的国家》从多角度阐释了当前美国基础教育为何需要重提培育“整全人”,尤其为何需要以学生社会、情感和学业的协调发展来最终实现培育“整全人”的教育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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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Learning to be: The World of Education Today and Tomorrow)中指出,由于科学和社会的专门化发展,青年人原本应该拥有的充分而全面的发展,如今却被弄得支离破碎,过分强调技术才能的开发损害了个体发展更为人性的品质[9]。进入21世纪以后,为了应对全球经济竞争、技术变革和未来挑战,世界各国基础教育的目标和内容开始超越知识,转向更为明确地关注21世纪社会所需的广泛技能[10]。在新旧世纪之交,美国开启了基础教育领域的21世纪技能运动,以扭转二战后美国基础教育不断强化以语言、数学和科学为主的知识教育之趋势。
在《充满希望的国家》面世之前,阿斯彭研究所“国家社会、情感和学业发展委员会”在全美范围内,与学生、学生家长、教育工作者、青年发展组织、政策制定者及雇主们,广泛探讨了各方对美国教育及未来几代人的期望。结果显示:近70%的高中生认为,学校应重视学生社会和情感能力的发展,这将有助于改善他们与教师和同龄人之间的关系,进而推进他们的学业,帮助他们为升学就业和成为一名社会公民做好准备;90%的教师认为,社会和情感技能可以被教授,且让学生一生受益,同时80%的教师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相关帮助与支持,以解决学生的社会和情感能力发展问题;97%的校长认为,注重学生的社会和情感能力的发展有利于提高其学业成绩;超过90%的家长认为,学校在加强学生生活技能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90%的雇主认为,社会和情感技能是成功的重要因素,但也是最难获得的技能[8]6-7。以上数据反映出学生的社会、情感技能受到青少年及社会各界的广发关注,培育“整全人”除了需要关注学生的认知发展、学业发展,更应关注他们的社会性发展和情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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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二三十年来,学习理论研究不断取得新进展,进一步拓宽和加深了人们对于学习产生和发展的认知。来自脑科学、医学、经济学、心理学和教育学的科学研究表明,学习的产生和发展取决于各种交错并存的技能、能力以及态度、信念、思维和性格、价值观,它们紧密联系,共同作用于学生的学习过程。学习的本质是社会性和情感性的,人际交往能力、情感能力、认知能力在学生的学习过程中相互交织,三种能力中任何一种能力的强或弱都可能促进或阻碍其他能力的发展,只有当社会、情感和认知能力都得到很好的支持和发展时,学习才能达到最佳效果,且社会、情感、认知能力的整体发展对学生未来的工作和生活会产生积极影响[11]。由此可见,社会、情感能力与认知能力一样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们共同对学生的学习与未来的工作、生活产生广泛影响。同时,社会、情感和认知技能并不由基因决定,它们是可教授的,需要在良好的学习环境中由教师系统地加以传授[12]。阿斯彭研究所国家社会、情感和学业发展委员会吸收学习理论的研究成果,在《充满希望的国家》中反复强调培育“整全人”应注重学生社会、情感和学业的整体发展,而不是一味地强调认知与学业[8]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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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美国费策尔学会(Fetzer Institute)组织的一次教育工作者会议首次提出“社会情感学习”(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强调培养学生社会情感能力的重要性。随后,美国学业、社会和情感学习联合组织(Collaboration for Academic,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简称CASEL)成立,并成为研究社会情感学习的核心权威机构。CASEL提出了包括学生的自我意识、自我管理、社会意识及人际交往的技巧、负责任的决定等五大维度的社会情感学习框架。此后,以CASEL为主的相关组织和个人不断丰富社会情感学习研究,推动社会情感学习由理念转向实践。阿斯彭研究所国家社会、情感和学业发展委员会的研究正是以社会情感学习的相关研究为基础,探讨社会情感与学业融合,以此培育“整全人”。
(一). 社会需求的转变
(二). 学习理论的发展
(三). 社会-情感学习研究的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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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育“整全人”是一种呼吁,更成为一种行动。现阶段,阿斯彭研究所国家社会、情感和学业发展委员会的目标是帮助美国各州与社区进一步加快在基础教育中落实和推进社会情感学习,促进学生的社会、情感与学业协调发展。委员会为此提出六条具体的实施建议[8]34-66,以为一线教育工作者和教育政策制定者提供帮助和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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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景”是人们对某一事物或行动达成预期目标的合理设想。培育“整全人”需要每个社区围绕整合社会、情感和认知学习,因地制宜地设置、实施与评估达成愿景的方案。
愿景始于对“学生成功”的重新认识与定义。州及社区领导人应该与社区共同重新思考“学生成功”的内涵,突破过度强调考试分数的局限,明确一名合格的高中毕业生应具备的未来进入大学或工作、生活所需的社会、情感和认知能力。在此基础上,州、地区、学校领导人可以进一步根据学校实际,勾勒从学前教育(preschool)到K-12阶段连续的社会、情感和认知发展目标,并通过多方协同,最终达成培育“整全人”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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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好的学习环境对培育“整全人”至关重要。研究表明,儿童在成长过程中所处的环境和人际关系对他们之后的学习与发展会产生根本性的影响。如果学校为学生营造了一个良好的文化氛围,那么学生的行为和学业成绩就都会有所改善[13]。然而,当前美国中小学校的学习环境参差不齐。有色人种和低收入家庭的学生面临更多校外压力,同时在校内,他们也比同龄学生得到更少的支持和信任,受到惩罚的机率更高[14]。培育“整全人”的良好环境的创设,需要教育实践者和政策制定者共同努力。
1.教育实践
营造良好的人际关系。成人与学生之间的关系(比如师生关系)、学生与学生之间的关系是学习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彼此的情感联系和人际关系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的态度、行为及各方面的表现。地区、学校和青年服务组织可以通过多种形式,如循环教学(Looping)①、班会、顾问小组、团队教学和辅导等,创造更多的人际交往机会,增强学生之间、学生与成人之间的情感联系。这些方式有利于增进师生和生生间的了解,使彼此关系更加紧密,同时也可提供更多教授社交、情感和认知技能的机会。
① 循环教学(looping)是指一个教师从低年级到高年级连续带一群学生,直到其完成某一个阶段的学业,教师再返回低年级带新的学生。如此循环往复,等同于我国一直实行的教师连续跟班任课的制度。美国小学阶段不同年级有不同的老师,中学实行走班制,循环教学并不常见。
创建开放包容的校园文化。首先可通过一系列的活动,如学生主导型会议、任务选择、参与咨询小组和合作决策等,促进学生对学校的认可和归属感;其次可通过各类运动和艺术、娱乐活动,培养学生的责任心、包容心和沟通能力。通过以上措施,使学生认同且信任学校,积极参与学校的各项活动,从而形成积极的校园氛围。
认可学生之间的差异性。美国学生在种族、文化、家庭等方面存在巨大差异,学校及相关项目应创建公平、包容的学习环境,尊重拥有不同文化背景的每一名学生,帮助教师消除偏见和刻板印象,平等对待所有学生。
废除无效的惩罚性纪律。美国中小学仍存在一些过于严苛的惩罚性纪律,如零容忍政策(zero-tolerance policies)②等,它们使许多有色人种学生被过早地排斥在校园之外。而相关研究表明,相比惩罚,教导学生如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避免可能发生的伤害,更有利于减少不当行为、暴力和旷课率,从而改善学校的整体氛围[15]。
② 零容忍政策(zero-tolerance policies)是1994在美国各学校开始推行的一种严格执行的规章制度,它禁止学生出现一切被学校认定为不当的行为(如暴力)或拥有违规的物品(如毒品和枪支)。一旦违规,不论任何理由(即使出于无知、意外或情有可原的情况下作出的违规行为)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有批评者认为,此类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主要是针对有色人种。
调动社区资源。社区有关艺术、娱乐、青少年发展、健康及精神健康服务等方面的团体组织均是可以充分利用的资源,将其与校园生活结合,可以丰富校园和社区的文化并改善学习环境,满足学生不同的发展需要。
2.政策实践
提供多方面支持。州或地方政府应意识到学习环境的重要意义,积极为社区和学校提供政策与资源支持,支持学生的全面发展;提供资金、技术和其他资源,创建让每个学生都能体会到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学习环境。
将学习环境纳入教育监测和问责范畴。联邦或州政府可以在学校改进计划和质量督导中强调学习环境,督促地方和学校重视良好学习环境的创设,同时依法监测并公布相关数据,督促地区和学校切实加以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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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情感和认知能力需要整合,并以各种正式和非正式的形式融入学校生活的方方面面。为此,学校和社区需要做好以下工作:
其一,明确社会、情感和认知技能需要被教授。对学生而言,社会、情感和认知技能并非与生俱来,也并不能轻易获得,而是需要经历习得的过程。地区、学校和青年服务组织应利用基于循证(evidence-based)的教学材料、实践经验和其他资源,有意识有计划地向学生教授社会、情感和认知技能。虽然一些家庭、教师、社区或宗教组织已在帮助孩子习得这些技能方面做得非常出色,但并不是所有学生都拥有这样的资源。为确保每一名学生都能得到指导与支持,学校和地区仍需做出努力。
其二,将社会、情感和认知发展整合于学校的教学实践之中。社会情感学习被忽视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教育工作者认为它与课业学习相冲突,尤其在教学时间有限的情况下。但已有大量研究表明,学习是关乎社会、情感和认知的统一过程。因此,社会情感学习可以融于学科教学之中。例如,学生建立维护课堂纪律的责任感或经讨论形成协议的过程,即有助于所有学生学会礼貌倾听和为班级着想,从而减少问题行为对课堂教学的干扰。基于此,社区领导或校长应为教师提供相关专业培训,让教师认识到社会、情感和学业的整体性及其积极影响,同时也应给予教师足够的自主权以将社会、情感和认知技能融入他们的课堂教学之中。
将“整全人”培育列为优先事项。学校的发展导向和重心会深刻影响学生的发展。美国许多中小学目前仍以考试成绩为重,但在成年人生活中,评判标准更多不是考试成绩,而是工作质量、个性性格以及社会、情感与认知技能。这要求学校、家庭、社区应将推进青少年社会、情感与认知能力的协调发展放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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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育和发展学生的社会、情感和认知技能首先应对教育者的社会情感学习能力有所要求。这意味着教师教育需要融入社会情感学习,为教师提供专业而持续的相关培训。具体而言,需要在教育实践和政策实践两个方面进行相应的改革。
1.教育实践
重新设计教师职前教育项目。为了让教师能更好地帮助学生发展社会、情感和认知技能,教师职前教育项目应包括:(1)儿童和青少年发展相关知识的掌握及运用;(2)有效教学策略的运用;(3)社会、情感和认知能力培养融入课堂的教学实践;(4)知晓学生经历对学生行为和学习的影响并能提供有效引导;(5)知晓学习过程中学生心理安全感和归属感的重要性,满足不同种族、语言和文化背景学生的不同需求;(6)将儿童发展理论付诸实践的实习经历;(7)将社会、情感能力及相关知识掌握纳入正式入职考核;(8)反思培训项目。
在教师招聘、入职培训和专业发展方面,优先强调社会、情感和认知技能。学校应通过招聘、入职培训和教师专业发展项目,吸引并留住在社会、情感和认知发展方面具有一定知识储备和技能训练的教师,并实施持续的、基于工作的社会、情感和认知技能发展培训。
建立致力于培育“整全人”的合作联盟。地区、学校和青年服务组织可以召集相关教育者,将其组建为一个团体,为正在致力于“整全人”培育的教育工作者提供一个交流和分享经验的平台,以坚定其工作的方向,肯定其做出的努力,并鼓励和支持其继续前行,让相关教育工作者切实感受到被重视,从而增强工作的信心。
2.政策实践
为教师教育改革提供支持。政府应提供机会和资源让教师教育项目有助于造就“整全人”,并培养能担当造就“整全人”重任的教师。这包括重新设计职前教师教育课程和实习,以帮助职前教师掌握并能运用社会、情感和认知发展原则,了解青少年发展的相关知识。此外,还应为师范生提供经验丰富的指导教师。
重新设置教师资格认证标准。政府部门在学校领导和教师的资格认证中,应对申请者整合社会、情感和认知发展的知识与能力提出一定要求。
确保新入职教师的培训支持社会情感学习。主要指政府应确保新入职教师有机会学习如何在教学中融入社会、情感和认知发展,同时在教师自我发展中提升自身的社会情感能力,如压力管理、保持冷静、自我认知、问题解决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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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研究始于实践中问题的出现,研究成果应用于指导实践,但在大多数情况下,研究与实践存在一定差距,一线教育工作者并未能充分地利用学术研究成果。同样,美国关于培育“整全人”的颇多学术研究也未能很好地为实践所用。为缩小研究与实践之间的差距,研究者与实践者需要共同努力。
建立研究-实践伙伴关系。社会情感学习的研究大多是跨学科的,研究团队包括不同层次和具有不同专业技能的人员;研究重点通常也是关键和紧迫的实践问题;研究的过程是反复的、需要协作的。因此,研究团体、相关组织机构、学校、政府、家庭和学生应相互配合,在彼此之间建立研究-实践伙伴关系,并通过数据共享进一步加强这种关系。
创新研究成果转化方式。传统学术研究出版物的受众一般都是了解某一主题的学术读者,教育工作者、学校领导或行政人员则不太可能对某一特定领域的研究有很深刻的、实质性的理解,相反,他们通常需要的是以解决问题为中心的资源,甚至希望研究成果能直接指导或运用于工作。因此,研究者应思考如何将关于培育“整全人”的理论成果转化为更加通俗易懂、更具操作性的实践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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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作为一个社会的系统工程,培育“整全人”并非凭学校的一己之力就能达成,而是需要更多的外力支持。具体而言,需要从教育实践与政策实践两个方面努力获得广泛的社会支持。
1.教育实践
聆听学生和家长的需求并吸引他们参与教育过程。为培育“整全人”,学校和教师首先需要倾听学生和家长的声音。教育工作者可以通过诸如家访、学生主导的家长会、学生和家长咨询小组等多种形式,了解和倾听家长及学生的需要与建议。其次是提供各种机会,让家长和学生能更多地参与教育过程。
通过联盟组织调动社会力量。校外的青少年发展组织、宗教团体、社区合作伙伴、心理健康和社会服务组织、大学和企业均是培育“整全人”可以利用的资源。而将各方力量凝聚在一起,需要地区和学校层面设置专门的组织机构和安排专门的工作人员,联系并团结一切校外力量,促使相关的组织团体形成伙伴关系,围绕培育“整全人”的目标达成一致行动。
提供高质量的课外和暑期学习机会。研究表明,学生学习能力在假期中会有所下降,对低收入家庭的学生而言更是如此[16]。因此,为所有学生提供公平而适合的假期学习机会非常重要。这就要求学校和社区要充分发挥作用,与各类青年发展组织、当地政府等开展合作,为青少年提供充分的课外与假期学习资源,将学生社会情感和认知发展从校内延伸至校外。
2.政策实践
政府重视与资源倾斜。政府的投入是培育“整全人”的重要支撑。政府应对每个社区的相关资源情况进行评估,并针对不同社区的不同需求设计援助方案,使不同区域、不同学校间的资源分布相对均衡。此外,还应对学校之外的相关组织团体,如关注学生身心健康和社会服务的组织团体进行资助。
实现州、区、学校资源的整合和共享。美国有许多独立的从不同侧面支持学生健康发展的项目,这些项目不同程度地影响着学生的社会、情感和认知发展,但很多时候这些项目缺乏整合。因此,联邦、州和学区政府应将支持“整全人”培育的各类项目进行整合,实现跨学校和社区资源的共享,促进目标的一致性,满足地方需求,更好地为学生服务。
(一). 多方协同达成培育“整全人”愿景
(二). 营造良好学习环境
(三). 整合社会、情感和学业发展并系统融入学校工作
(四). 基于“整全人”视角改革教师教育
(五). 实现理论成果向实践指导转化
(六). 团结一切力量培育“整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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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纽约时报》等各类媒体报道,《充满希望的国家》在美国已得到广泛传播,并获得来自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与认可。《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大卫·布鲁克斯(David Brooks)认为,报告推动了社会情感学习运动[17]。美国已有超过100个组织和学区签署《支持培育整全人宣言》(A Declaration of Support for Educating The Whole Learner)。其中50多个组织已承诺采取具体行动在其社区推进这项工作,如:亚特兰大公立学校系统(Atlanta Public Schools)负责人梅立安·卡斯塔芬(Meria Carstarphen)已经就该学区与学校如何具体落实委员会的建议表明了态度[18];全美立法机构联合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tate legislatures)认为,《充满希望的国家》为实践者提供了改革目前基础教育的蓝图,各级政府和社区对报告所提出的举措十分感兴趣[19];罗伯特·伍德·约翰逊基金会(The Robert Wood Johnson Foundation)和华莱士基金会(The Wallace Foundation)探讨了社会、情感和学业发展对年轻人的重要性,并就基金会如何支持“整全人”培育提出了自己的主张[20]。
培育“整全人”是不懈的教育理想和追求。二战后,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尽管改革中存在不同的声音,但美国基础教育改革的天平越来越倾向于关注标准化考试。20世纪90年代,作为标准化考试纠偏力量之一的社会情感学习理论应运而生。在美国社会各界不断反思教育改革方向,尤其是2015年奥巴马总统签署《每个学生都成功法》对美国教育的标准化改革进行纠偏之后,以社会情感学习理论为基础,旨在促进学生社会、情感与认知能力协调发展的“整全人”培育理念开始越来越受到关注。阿彭斯国家社会、情感和学业发展委员会的报告《充满希望的国家》即是在这种大的教育改革背景下诞生的,它回答了新的时代背景下,何为“整全人”、为何培育“整全人”以及如何培育“整全人”等核心问题。
目前,我国亦开启社会情感学习的研究,并在基础教育中进行试点。美国以社会情感学习理论为基础,促进学生社会、情感与认知能力协调发展的“整全人”培育理念,对我国基础教育改革的进一步推进有一定借鉴意义。同时,美国近30年的教育改革历程亦告诉我们,教育永远是一项需要不断平衡的事业,要避免其走向一个又一个的极端,需要我们根据时代需求的变化和不同国情适时作出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