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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我国始终将乡村建设视为现代化建设的重要任务。党中央提出了一系列关于乡村建设的新理念、新论断与新举措,指明建设美丽乡村是实现美丽中国目标的坚实基础。要推进美丽中国建设,必须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与系统治理,推动生态优先、绿色低碳发展,并在此基础上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以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为引领,扎实有力推进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推动乡村振兴不断取得新成效。
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回应了我国当前多方面的现实需求。在国家战略层面,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而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正是满足当前人民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解决当前社会主要矛盾的必然选择[1]。对于区域层面而言,目前我国乡村地区发展不平衡与不充分的问题仍然突出,主要表现在农村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设施不完善、人居环境有待提升、农民就业和增收缺乏有力支撑、乡村精神文明建设亟待加强等方面[2-3]。
和美乡村的历史定位是中国乡村建设纵向变迁脉络与横向战略耦合的结果[4],是乡村振兴的重大任务[5],也是美丽乡村和宜居宜业乡村的进一步丰富和拓展,旨在实现乡村和谐、美丽、宜居、宜业发展。和美乡村强调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谐,是能满足农民物质消费需求和精神生活追求,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全面协调发展的农村[6]。总体来看,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的前进方向已经明确,政策体系已经基本形成,但在政策衔接机制方面的探讨还不够深入,因此锚定下一步目标,使政策更好地落实到实际操作中,细化“路线图”与“施工图”尤为重要[7]。
然而,当前和美乡村建设在实践中仍然存在两方面的堵点:①由于农村空心化问题严重[8],要实现乡村发展必须吸引人口回流[9],但仅靠传统经济补贴和政策优惠吸引力有限,而富有创造力的阶层对精神方面的需求较强,乡村“美”的可感知性与可体验性愈加重要;②和美乡村建设包含多维度综合性建设目标,各政策目标之间往往缺乏统筹,造成资源配置低效,无法形成政策合力,其根本原因在于各目标之间的关系及相互作用机制不明确,因而难以实现目标间的“和”。因此,亟待构建一个能够解决上述问题,整合乡村“美”与“和”两方面需求的理论框架,为和美乡村建设实践提供清晰的指导路径。
基于此,本文将场景理论和乡村多元价值理论相融合,提出乡村场景价值理论,以促进乡村研究理论体系的进一步发展。一方面,场景理论将乡村建设划分为更小尺度的不同场景进行营造,并通过场景中人对乡村“美”的感受,吸引多样化人群参与乡村建设与发展;另一方面,在多元价值理论的视角下,和美乡村发展的多重目标与利益关系可以得到系统性梳理,并最终实现经济、文化、生态和社会等多维度乡村价值的协同发展,与“和”文化融入乡村振兴的内涵[4]相吻合。因此,乡村场景价值理论有助于为深入解析和美乡村建设具体路径提供理论依据,通过不同场景构建与多元价值整合,为最终实现乡村全面振兴提供理论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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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理论是21世纪初提出的一种城市发展动力研究新范式[10]。该理论认为场景是由城市中消费娱乐设施的组合构成的,蕴含在这些场景中的文化价值观形成抽象符号和信息传递给不同人群,从而影响人们的生活选择,进而推动城市发展[11]。场景理论关键要素包括社区空间、舒适物、多样化人群、实践活动和价值观5个方面[12](表 1)。
作为研究城市发展的重要视角,场景理论已引起学者们的广泛关注。研究领域主要分为两大类:①涉及城市整体层面的研究,如城市规划与区域协同发展[13]、城市空间演化[14]等;②聚焦城市内部空间的研究,包括消费空间建构[15-18]、创意与文化旅游社区建设[19-21]、历史文化景观保护与再现[22-23]及老旧社区修补改造[24-25]等。由于场景理论在研究情境空间方面具有独到优势,近年来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背景下,场景理论已经被广泛应用到乡村建设研究中。当前大多数乡村场景研究以农村公共空间改造与设计为主[26-28],并成为文旅融合新兴的建设路径[29],也有学者将场景理论运用到闲置房屋利用等农村具体问题[30]的研究中。浙江未来乡村建设是场景理论在乡村建设中最具代表性的运用,因其根据浙江乡村建设的现状提出未来产业、风貌、文化、邻里、健康、低碳、交通、智慧、治理9大场景,更具针对性地打造主导产业兴旺发达、主体风貌美丽宜居和主题文化繁荣兴盛的未来乡村[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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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乡村价值研究多聚焦于乡村的多功能性及转型[32-33],即乡村在不同阶段具有不同功能,因而具有不同的价值[34]。如生产主义时期乡村的功能主要是保障粮食产量,农业在社会中处于核心地位,乡村价值主要以农业价值为主;而在后生产主义时期,对乡村的需求从农业生产转向乡村消费[35],非农价值得到了重视;进入21世纪以后兼顾生产主义和后生产主义的多功能乡村概念出现,乡村被逐渐认同为多元价值的综合体。对我国而言,乡村价值的发展也有类似随功能演变的过程,特别是在乡村振兴战略提出以后,乡村价值被认为可以衡量和体现当代乡村社会中的多重功能与贡献[36],实现对乡村多方面功能的重新认知[37],因此,学者们基于乡村的多功能性,对多元价值进行了各具特色的划分和探讨。章爱先等[38]基于乡村生产、生态、生活、社会、文化与教化6个方面的价值提出了乡村价值理论,认为乡村振兴就是乡村综合价值实现的过程;鲁可荣等[39]分析了“美丽乡村”建设中所凸显的4种价值:农业生产价值、生态价值、生活价值及教化价值。和美乡村中的“和”被认为是“社会和、产业和、文化和、生态和、治理和”的乡村生活共同体[4]。从“美的”角度,和美乡村体现为产业美、生态美、生活美、文化美等方面,最终形成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协调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宜居宜业的可持续发展乡村。据此,本文认为和美乡村的多元价值体系主要由社会价值、经济价值、生态价值、文化价值及治理价值5个方面的内容构成。
① 社会价值。指乡村在社会发展过程中所展现出的,对人类社会生存、延续、进步等诸多方面具有积极意义和重要作用。乡村的社会价值具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其中广义的社会价值内涵丰富,包括乡村为人们提供的文化根基、生态保障、紧密的社会关系依托以及经济基础支撑等诸多重要的价值要素。狭义的社会价值指乡村紧密且独特的社会关系对人类发展的促进作用,如长期的共同生活和互助合作,使得邻里之间相互熟悉,彼此信任,这种社会关系网络能为村民提供情感支持和实际的生活帮助,这种紧密的人际关系和互助精神增强了乡村的社会资本[40](本文中指的是乡村社会价值的狭义内涵)。②经济价值。乡村经济既包括以农业生产、农产品交易为主的传统农业经济,同时还涉及非农产业的多元化发展[41],如乡村旅游、乡村电商、乡村文创产业等[42-43],这些新产业、新业态带来了新的就业机会和收入来源,为乡村经济转型发展注入了活力[44]。③生态价值。主要指乡村自然环境和生态系统提供的生态服务功能,如维持生物多样性、调节气候、净化空气等方面的作用[45];乡村生态环境也提供了引人入胜的乡村自然景观,可作为乡村旅游资源的一部分。④文化价值。指乡村独特的古迹遗址、村落建筑、传统农耕工具等物质文化遗产和历史文化、传统习俗、民风艺术等非物质文化遗产构成的文化资源,以及通过文化创意、文化产业等方式实现的文化复兴和经济增值[46]。⑤治理价值。主要指乡村治理体系及有效性所具有的价值,包括管理日常公共事务、维护社会秩序、构建各类乡村平台项目等多方面的内容[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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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理论为和美乡村建设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清晰的外部框架,它强调人的行为实践会被人们在物理空间中的体验所影响,因此应打造乡村场景表现乡村外在之“美”;而“乡村多元价值理论”则阐明了乡村活动的内部作用机理,即和美乡村的宏观多维要求实质上是微观多元价值的协调发展,实现乡村内在之“和”。两种理论结合可以更好地指导和美乡村建设的实践路径,展示乡村的独特魅力。
具体而言,乡村场景价值理论是依托共同的乡村价值观,结合乡村空间、舒适物、多样化人群及实践活动等场景要素形成各类乡村场景,并通过乡村场景这一汇聚点和载体,研究乡村中的社会、经济、生态、文化和治理5大价值生产、互动与反馈过程的理论框架。该理论以场景理论为基础,解析与之关联的乡村发展中多元价值之间的关系,为和美乡村建设提供理论支撑(图 1)。
从图 1可知,乡村空间、舒适物、多样化人群与乡村实践活动构成了乡村场景的物质部分,并从中孕育出乡村价值观,且5大乡村场景要素共同构成了理论的外部框架(场景圆柱体)。其中,共同的乡村价值观(如生态优先、基层共治共享等)即乡村场景中的多主体(政府、居民、游客、企业等)在场景设计与实践中形成的共同理念,推动了乡村多元价值在该场景框架内部发生价值生产、价值互动和价值反馈3种活动过程。
1) 价值生产。价值生产是最基本的乡村多元价值形成过程,指在乡村场景中具体的活动和资源要素(如土地、劳动、技术、文化等)通过某种形式的转化或加工,最终产生出能够被社会认可和交换的价值。这一过程通常是“生成性”的,即直接创造某种形式的价值。
2) 价值互动。乡村多元价值互动关系是指在乡村发展过程中,社会价值、生态价值、经济价值、治理价值与文化价值之间正向或负向的互动效应。正向互动表现为不同价值之间单向或者双向的促进关系;负向互动则体现为价值之间的潜在冲突与制约,可能导致某一领域的过度或不均衡发展。当然,这种互动关系也可能是更多维度、更多层次的。
3) 价值反馈。乡村价值在进行生产或者互动之后,仍然可能反馈到乡村价值观,使价值观发生改变或产生新的价值观。因此,价值反馈过程带来乡村价值观的进一步丰富,乡村价值观的改变又进一步促使乡村场景物质要素进行新的设计,使乡村场景不断更新。这种“动态建构”也弥补了部分场景理论研究中对场景动态性研究不足的缺陷。
根据上述机制,乡村场景价值理论为和美乡村建设打造不同的、富有吸引力的乡村场景指明了方向,并促进场景中多元价值的协同发展,最终实现和美乡村综合性、整体性发展。
1.1. 场景理论的基础与应用
1.2. 乡村多元价值理论
1.3. 场景理论与乡村价值理论的融合——乡村场景价值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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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乡村强调农业生产方式转型升级与绿色生产、新型乡村旅游消费模式、乡村传统文化保护与精神文明建设、乡村人居环境整治、推进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并提高公共服务水平,以及乡村创新治理等关键建设领域[48],综合来看涵盖生产、消费、文化、生活和治理5个方面。因此,本文将和美乡村建设中涉及到的场景归纳为生产场景、消费场景、文化场景、生活场景与治理场景,各场景基于其特定场景要素和价值活动具备不同的特征,相关场景为和美乡村建设提供了更加细致的着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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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场景内的场景要素及价值活动如表 2所示。在生产场景中,乡村各类生产活动通过资源转化和加工产生不同的价值。经济价值通过农业生产和手工业的直接产出实现,例如农田耕种收获、手工艺品制作,这些活动均暗含潜在的销售经济价值,并通过农业观光旅游等体验活动为乡村带来收入,推动地方经济增长。社会价值通过生产活动中的合作和社区建设得以实现。乡村的生产活动,尤其是集体生产活动,能够促进社区成员之间的合作与社会资本的积累。在乡村手工业领域生产活动中,传统工艺和技能(如陶艺、编织、木工等)得以保留和传承。当地居民在从事这些活动时,实际上是在传递和再生产乡村文化价值。在乡村生产场景中,生态价值与经济价值互动在现代农业生产中逐渐显现。绿色农业和有机农业不仅提高了农产品的市场竞争力,还带来了更好的生态环境效益。然而,若不注重生态保护,过度开垦和不合理的农业开发可能导致生态退化,从而影响农业的长期生产力。生产场景中的上述价值活动同时也向乡村价值观进行反馈,使乡村在生产方式现代化与可持续化方向上不断优化。未来,这一场景将向生产效率提升与生态资源平衡方向演进,逐步形成一种生态友好型、多样化的乡村生产模式,为乡村整体发展提供稳定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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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场景的场景要素及主要价值活动如表 3所示。在消费场景中,经济价值是核心。经济价值的生产主要通过游客消费行为实现,包括住宿费用、餐饮消费、购物支出等,直接推动乡村经济增长和收入增加。乡村自然景区通过生态系统服务和美丽的自然风光实现生态价值的生产。在价值互动上,文化价值与经济价值的互动表现为地方文化产品和民宿、餐饮等消费活动的结合。游客对地方文化的兴趣驱动了消费行为,同时游客的需求推动了文化产品的创新与传承。正向互动使得经济与文化相互促进,形成了文化吸引力和经济收益的良性循环。生态价值与经济价值互动则表现为旅游景点的开发带来了直接的经济收入,但旅游过度开发可能导致生态退化,进而影响长期的旅游吸引力。消费场景中经济价值与社会价值同样可能存在负向互动,如游客大量涌入对当地基础设施和服务造成压力,环境出现大量垃圾等等,影响了当地居民的生活品质。消费场景中的价值反馈体现在对乡村价值观产生影响,逐步引导乡村消费行为在经济、文化和生态领域更加协调地发展,同时推动消费场景向更加可持续和更加适应本地需求的模式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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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场景的场景要素及主要价值活动如表 4所示。在文化场景中,文化价值是核心。文化价值的生成体现在传统文化活动的传承和创新上。庙会、民俗活动和技艺展示等地方特色文化活动能够促进地方文化的保护和传播,让参与者更深入地了解和认同当地的历史和文化。而在价值互动方面,文化价值与经济价值的互动表现为文化活动在传承当地传统文化的同时,还能吸引游客参与和消费,门票收入、纪念品销售、地方特色商品交易等渠道为乡村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收益。此外,旅游业和地方品牌的提升,也通过这些文化活动进一步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但如果文化活动过度商业化,可能会削弱其文化本质和精神,导致文化的失真。在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互动中,一些传统文化本身就是传统乡村社会活动的一部分,因此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增强了乡村社会资本与社会凝聚力,居民感受到了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对共同记忆的珍视,加强了彼此之间的联系和协作,这种归属感进一步促进了乡村社会的和谐与稳定,影响其社会价值。价值反馈通过影响乡村价值观,促使文化活动引导乡村逐步构建具有地方特色与深厚底蕴的文化认同感。未来文化场景的优化将在传承传统文化的基础上,探索更加适应现代社会需求的发展路径,为乡村的长期发展注入持久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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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场景的场景要素及主要价值活动如表 5所示。
在生活场景中,社会价值的生产主要在于居民日常生活中的社交互动、志愿服务、邻里互助等,既提高了居民整体福利与幸福感,又增强了社区凝聚力和信任度。生态价值的生产则通过绿化带、社区公园等的建设,发挥生态服务功能,带来优良的空气质量和自然景观。社会价值与生态价值的互动主要表现为公共设施建设和环境保护的相互促进。随着基础设施的改善和生态环境的保护,乡村居住条件得到提升,生态环境也得到修复。良好的环境吸引更多居民和外来劳动力定居,同时公共服务的完善提升了居民的生活质量和社会福利。然而,过度开发基础设施也会导致生态环境破坏,产生负向影响,影响社会和谐与可持续性。此外,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如交通道路)的改善会带来运输成本降低,影响乡村经济价值。而价值反馈通过生活条件改善、社区关系发展及生态环境优化等作用于乡村价值观,促使其逐渐向更关注宜居性、环境友好性和社区和谐方向演变。随着这一过程的持续深化,生活场景将在未来乡村治理和发展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成为推动乡村社会协调与稳定发展的重要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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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理场景的场景要素及主要价值活动如表 6所示。治理场景中的乡村多元价值以治理价值为主,再由治理价值对其他价值产生影响。治理价值的生成表现为基层治理能力提升,如村务管理透明化、乡村政策公正实施和公共资源合理配置。在乡村治理过程中,治理活动的核心目标是提高公共服务设施质量,对社会价值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随着公共服务设施改善,如道路建设、医疗保障和教育资源的提升,居民生活质量得到提高,同时治理活动透明化和公共服务普及,增强了乡村居民的社会参与感、归属感和幸福感。乡村治理的有效实施还涉及到传统文化和公共精神的培育,通过将地方民风民俗与现代治理活动结合,使乡村治理既有“力度”也有“温度”。治理中共同治理意识、公共精神与传统文化的结合,既是治理价值与文化价值互动的体现,也是推动乡村社会整体进步的重要力量。而有效的乡村治理通过制定和执行环保政策、监管措施以及生态补偿机制,确保自然资源的合理使用与保护,减少了环境破坏,提升了乡村的生态价值。治理场景中随着基层治理能力提升、公共资源合理配置以及居民社会参与增强,乡村价值观也受到进一步反馈,促使其逐步向更加公平、公正和可持续治理的方向演进。随着治理场景的不断优化,乡村治理将进一步成为协调多维价值、引领乡村整体发展的关键力量。
2.1. 生产场景
2.2. 消费场景
2.3. 文化场景
2.4. 生活场景
2.5. 治理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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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全国和美乡村建设取得了巨大成效,呈现出不同类型的和美乡村样态。本文以成都市郫都区多利桃花源和重庆市武隆区土地乡天生村犀牛古寨为例,基于前文构建的乡村场景价值理论,对其进行实证分析,重点探讨外部场景的构建方式、内部价值的显化过程及主要实践活动。通过梳理其独特经验,验证乡村场景价值理论在和美乡村建设中的适用性,同时为其他乡村建设提供具体的参考和借鉴,助力乡村多维价值的统筹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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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乡村消费愈发趋向于体验田园牧歌般的乡村生活[49],因此成都多利桃花源以生产场景和生活场景为核心,构建了一个以现代农业田园综合体为基础,融合多种乡村功能的创新发展模式,形成了“有机生活+田园+小镇+文化”的综合体系(表 7),既具备“吃住行游购娱”的基本功能,又可带来“商养学闲情奇”的新型体验[50]。在生产场景中,多利桃花源通过公司化、标准化和科技化运作,发展现代农业产业园(图 2),以多利有机生态农业为核心优势,实现了经济价值与生态价值的双重提升。农业生产不仅满足了市场对有机产品的需求,还通过生态友好的生产方式保护了自然环境,凸显了生态优先的乡村价值观。同时,开发生态旅游和农业体验活动(图 3),能为城市游客提供不同于城市快节奏生活的田园生态体验,展现乡村农耕文化的独特魅力,促使生态价值、经济价值与文化价值相互促进。
生活场景是成都多利桃花源的另一个主导场景。田园社区建设及其配套设施完善(图 4),使得原住民、新移民和旅居客群能够在这里实现安居乐业,展现了巨大的社会价值。通过为社区居民和旅居群体提供多样化服务,包括居家农艺指导、健康管理和社区活动等,桃花源不仅提高了居民生活质量,还增强了社区凝聚力和归属感。这种生活场景的设计,充分体现了乡村社会价值与生态价值的互动,打造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乡村社区。依托自然资源和田园环境,桃花源通过农业文化教育和乡村体验活动,增强了文化传承和创新的价值转化,使得乡村文化价值与生态价值得以协同发展。同时,由于一元化治理已经不适合乡村治理实践,需要更加重视治理主体之间的利益均衡关系。多利桃花源治理场景通过社区自治与现代管理模式的结合(图 5),倡导“众筹、共建、自治、分享”理念,实现了社区高效治理,增强了居民参与感和幸福感,体现了治理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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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武隆区土地乡天生村犀牛古寨通过文化传承与生态保护的有机结合,发展出了以土家族特色文化为核心,兼具生产、消费、文化、生活和治理价值的乡村发展模式(表 8),是“巴渝民宿”作为乡村旅游新产业、新业态发展类型的重要体现[51]。在生产场景中,犀牛古寨通过开发多种高山特产,如有机茶叶、老豆豉、高山腊肉等为村民带来了经济收益。同时,土家族传统手工艺和食品制作技艺在这一过程中得以传承,文化价值进一步显现。消费场景的构建以土家族美食和生态旅游为核心,通过兴办农家乐、提供地道的土家九大碗、香沟湖野鱼等美食,犀牛古寨将土家族的饮食文化融入游客体验中,激发了游客的消费意愿。此外,村落周边丰富的自然景观,如寨洞、犀牛洞、石林等也进行了相应的开发,使游客既能体验原生态的自然景观,又能品味独特的土家族文化,实现了经济价值、生态价值和文化价值3个方面的互动。
文化场景是犀牛古寨的核心主导场景,尤其体现在其丰富的节庆活动和文化传承上。犀牛古寨通过举办土家族特色活动,如土家族集体婚礼、刨汤盛宴等将传统民俗融入现代旅游体验。这些节庆活动不仅吸引了游客积极参与,还让村民通过节日庆祝加强了土家族文化认同和社会凝聚力,进一步凸显了文化价值与社会价值的双向互动。生活场景则以传统村落保护为核心,政府鼓励犀牛古寨发展乡村特色民宿(图 6),对寨内每户进行农房改造补贴[52],改善基础设施并提升人居环境,将土家族传统文化与现代生活条件有机结合。犀牛古寨重建了民俗广场和土家戏楼,通过“整体整治+部分改造”的方式保护了渝东南穿斗民居这一文化瑰宝。土家族建筑以木结构为主,建筑材料为石材、夯土和竹子(图 7)。在治理场景中,武隆区积极开展“乡村规划师下乡”活动,引导各类设计人员参与村庄规划,优化乡村空间布局,提升了乡村的治理价值。
3.1. 成都市郫都区多利桃花源
3.2. 重庆市武隆区土地乡天生村犀牛古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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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针对和美乡村建设过程中对理论的新需求,将场景理论与乡村价值理论有机结合,构建了乡村场景价值理论,并通过和美乡村建设实际案例验证理论的适用性,具体研究结论如下:
1) 在乡村价值观影响下,乡村空间、舒适物、多样化人群、乡村实践活动构成了乡村场景价值理论的外部场景框架,通过打造富有吸引力的乡村场景呈现出和美乡村的外在之“美”;乡村多元价值可归为社会、经济、生态、文化和治理5大价值,并在多种场景中存在“生成—互动—反馈”逻辑,最终通过多元价值的协调实现和美乡村的内在之“和”。基于和美乡村的多方面建设需求,乡村场景可划分为生产场景、消费场景、文化场景、生活场景与治理场景,不同的乡村场景其场景要素和内部价值活动也各不相同。
2) 成都市郫都区多利桃花源和重庆市武隆区土地乡天生村犀牛古寨两个和美乡村建设案例,依托当地资源禀赋和民俗文化等场景要素,营造了独具地方特色的生产场景、消费场景、文化场景、生活场景和治理场景,通过推行相应措施,发挥了场景内部乡村价值在生成、互动与反馈过程中的引领作用,从而实现了多元价值的协调与发展,为其他和美乡村建设提供了具体的经验借鉴,最终证明乡村场景价值理论在和美乡村建设中具有适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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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相应政策建议:①强化政府、企业、村民等多主体协同参与机制,综合考虑场景中多样化人群的代际与需求差异,尤其应鼓励科技工作者、艺术家、设计师、青年创业者等创新力量加入,激活乡村多元价值并促进其良性互动,最终实现乡村价值共建共享。②推进“柔性乡村”建设,设计具备多功能性和灵活可变性的空间,以实现同一空间在不同场景中的高效转换与应用,从而最大化利用乡村有限的空间资源及相应的人力物力。例如,村委会门前的空地可在工作日作为治理场景空间使用,而在其他时间则可转变为活动举办的文化场景空间或休闲散步的生活场景空间。③打造沉浸式乡村场景,推动游客从“观光者”转变为“参与者”。可结合增强现实(AR)、虚拟现实(VR)等数字技术增强场景的互动性,并设置打卡点、拍照点,借助社交媒体在更大范围传递乡村价值观,吸引更多人群。④深挖地方自然、人文、产业和民俗资源,营造具有地方特色的乡村场景,并因地制宜培育乡村多元价值。同时,可在地方场景营造中推进文化IP打造、特色产业发展等乡村品牌建设,避免同质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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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指出的是,城乡交互越频繁的地区,如城郊乡村或具有较强城市辐射力的区域,乡村场景价值理论的适用性越强。场景理论强调多样化人群参与,而这些地区因人口流动性强,具备更丰富的社会、文化和经济互动。但目前的乡村场景价值理论仍存在不足之处,一方面理论主要侧重于场景构建和多元价值的关系,如何具体评估这些价值是否得以实现、各类价值之间的平衡是否得到充分保障,仍然缺少定量的系统评估工具与标准;另一方面当前的乡村场景价值理论主要关注单一场景的构建与其内部的价值活动,然而在实际的乡村建设过程中,多个场景相互影响与整合效应同样会影响到整体乡村发展的质量,并且乡村多元价值在实际的乡村建设过程中也存在跨场景的联系。鉴于此,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乡村场景中多元价值的定量评估体系,并探讨多个场景之间的关联与协同效应,将乡村场景价值理论更好地运用于指导和美乡村建设,同时推动乡村场景价值理论的发展。